4月14日晚上,《环球人物》杂志发表了独家调查文章,起底了被纪委调查的中国足协主席陈戌源。
在《环球人物》记者的采访过程中,多数足球圈受访者对这个中国足协历史上首个专职主席的评价相对统一: “很傻很精致”的外行。多数上海的老同事对这个从码头工人做到国企上港集团总裁的逆袭故事主人公评价也相对统一:不懂业务的“老好人”。
上海港务局退休员工乔先生向《环球人物》记者介绍:“港务局的码头工人工资可不低。”当时,陈戌源的月薪在40元左右,每次上船还有2毛钱的海上补助。工作之余,陈戌源还热爱文学。他钟情于散文、诗歌,曾在单位内部刊物上发表了不少作品。
据乔先生介绍,陈戌源曾长时间负责工会方面的工作。“印象里他是老好泞(老好人)一个,有时解决单位内部矛盾问题,有时组织团建、联欢会,就像上海人口中的‘老娘舅’。”
上世纪80年代末,陈戌源升任上海港宝山集装箱装卸公司经理;90年代,他在上海海运学院(上海海事大学前身)研究生院攻读了工商管理硕士,并前往比利时安特卫普港口和中国香港参观学习。
在公司内部,那时的陈戌源开始受到争议。“主要是质疑其业务能力。有些人觉得集装箱业务技术含量较高,而陈戌源并不是做业务出身的,说白了就是‘没有这个能耐’。”乔先生告诉记者。
几名上港集团的退休员工向《环球人物》记者讲述陈戌源早年经历时,也基本持正面评价。陈戌源原本可以在那里退休,生命中与足球的羁绊可能仅限于年轻时爱在野球场上踢边锋,对足球最痛苦的回忆可能只是在一场友谊赛里“争头球时撞坏了门牙”。
2017年,国家体育总局田径运动管理中心主任杜兆才被调往足协,担任党委书记。知名足球媒体人、前《体坛周报》记者冉雄飞告诉《环球人物》记者:“杜兆才来到足协之后,有个显著变化——足协内部,杜兆才的老乡越来越多。”
“事情就是这么巧,陈戌源在这个时候成了一个有国企董事长身份的足球冠军队掌门人。更关键的是,他还不是东北人。”冉雄飞说。
陈戌源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在香河的足代会上,他对媒体放出豪言壮语:“我将团结更多的足球人,共同为中国足球发展而奋斗,为中国足球发展来尽力!”
“但很快,陈戌源就发现了问题,自己的命令总是执行不彻底。为改变这种情况,他开始提拔一些主动向自己示好的人。”冉雄飞说。
陈戌源与杜兆才的人事权之争,让双方关系逐渐出现裂痕。双方将大量精力都放在了防止自己被架空上,而对于陈戌源的本职工作——带领中国足球改革,冉雄飞的评价是:“干了还不如不干。”
在许多足球圈人士眼中,陈戌源多是负面形象。一名接近陈戌源的足球圈人士告诉《环球人物》记者,陈戌源是个精致且不接地气的人。
“我与陈戌源踢过一场友谊赛, 足协工作人员光是饮料就给他准备了7种 。还有一次他到大连观赛,不仅对酒店要求高, 还点名要一款市面上很难买到的薯片口味 ,大连的接待人员为此发愁了许久。”
而这种不接地气体现在了“中性名改革”上。“中性名改革前,曾有4家中超俱乐部找到陈戌源陈述这项政策不合时宜,他的反应是耐心听完各俱乐部的意见,然后就当没听见。”那位接近陈戌源的上海足球圈人士说。
“我们当然不能将当下中国足坛乱象全部归咎于中性名改革,但这项激进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中超联赛。”冉雄飞说。
对此,多位足球专业人士对《环球人物》记者表示了相似的态度: 陈戌源是个外行,但平日说一不二已经习惯了,不清楚政策会导致的后果。
自陈戌源上任以来,中国足协出台了多项措施,其中有好有坏。“但问题是,好的措施效果不明显,坏的措施破坏力相当大。”某足球媒体人告诉《环球人物》记者,“也许陈戌源刚到足协确实想做点事,但复杂的环境和他本身不接地气的毛病,让他踩了很多坑。踩着踩着,他也不知道哪里是平地,哪里是坑了。”
回想2019年底,上港集团春节联欢晚会上,一名退休的集团中层干部最后一次见到陈戌源。他对《环球人物》记者回忆道:“那时他刚当选中国足协主席不久,我看见他兴高采烈、手舞足蹈。”